后半夜的值班，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S级警报在响了大概半小时后解除了，但那凄厉的声音还在我脑子里3D环绕立体声循环播放。监控屏幕上的金色漩涡和八卦图也消失了，切换回了各个区域的正常监控画面，仿佛刚才那神话般的一幕只是全体749局员工集体做的一个逼真的梦。
但走廊里残留的紧张气息，以及我手机上那个裂成蜘蛛网的屏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不是梦。
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包括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位副局长，都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或者常服，匆匆赶到局里，一头扎进了顶层的紧急指挥中心，再没出来。外面院子里，增派的守卫人员明显多了，一个个荷枪实弹，眼神警惕地扫描着每一个角落，连只野猫路过估计都得被盘问三代户籍。
我这个小透明，自然是被彻底遗忘在了档案室值班室这个角落里。没人给我下达新指令，也没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像暴风眼里的一粒尘埃，周围天翻地覆，我却只能原地打转。
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参加一个盛大的派对，唯独我被关在门外，只能听着里面的音乐和欢笑，抓心挠肝。
“飞升……张长庚元老……”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这信息实在太炸裂了，比我发现李胖子其实是个隐藏的芭蕾舞爱好者还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749局，玩的都这么高级了吗？直接搞神话战略威慑力？
那我这临时工，是不是也得考核一下御剑飞行的水平？或者至少，得会个清洁术什么的，方便给李胖子洗无菌饭盒？
脑子乱糟糟地胡思乱想，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天快亮的时候，指挥中心那边似乎传来了消息，说是“事件已得到控制”，“对外统一口径为超强台风引发的特殊海况及电磁扰动”。
嗯，很官方，很科学，但……骗鬼呢！谁家台风还自带八卦阵特效啊？
* * *
交接班的人终于来了，是另外一个科室的哥们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也是被临时抓壮机抓来的。我们俩相视无言，唯有泪千行……哦不，是连泪都流不出来了，只剩下一脸“我特么好想睡觉”的生无可恋。
“兄弟，辛苦，这边……没啥事吧？”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问。
我看着他那仿佛被掏空的身体，把“刚才有个神仙可能在我们头顶飞升了”这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没事，风平浪静，就是……蚊子有点多。”
离开749局大楼，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为了生活奔波。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距离这座城市可能并不遥远的某个海岛上，发生了一场怎样颠覆认知的事件。
这种认知上的割裂感，让我走路都有点发飘。
回到我那熟悉的“老破小”，打开门，那股混合着泡面和老旧家具的味道，第一次让我感到了些许安心。至少这里还是正常的……吧？
我把背包随意甩在沙发上，整个人也像一滩烂泥一样瘫了进去。身体极度疲惫，脑子却异常清醒，像是一台过载的CPU，还在拼命处理着昨晚接收到的爆炸信息。
躺了大概十分钟，毫无睡意。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书桌上那个红木相框上。
爸妈的笑容依旧温暖，但此刻在我眼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神秘色彩。
749局……张长庚元老……飞升……
你们，到底参与了多少这样的事情？你们的失踪，和这些超越常理的事件，究竟有多大关联？
那个罗盘……
对！罗盘！
我猛地想起来，昨天夜里，当警报响起，我看到那金色漩涡时，握住罗盘的那一瞬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感应！
我像是被电了一下，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卧室，从昨晚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旧罗盘。
它安静地躺在我掌心，依旧是那副锈迹斑斑、半死不活的老样子。仿佛昨天晚上的异常，以及我感受到的那丝微妙共鸣，都只是我在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喂，哥们儿，别装死啊。”我用手指戳了戳它，“昨天晚上，那边那么大动静，你就没啥表示？你跟那位张长庚元老，是不是亲戚？远房表舅之类的？”
罗盘毫无反应，指针歪歪扭扭地指着……呃，大概西南方向？我家厕所的位置。
“啧，不给面子是吧？”我有点不甘心，把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自己盘腿坐在对面，像个等待神明启示的虔诚信徒……虽然这位“神明”看起来像是刚从废品回收站淘来的。
我死死盯着它，眼睛都快瞪成对眼了。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屁事没有。
就在我快要放弃，觉得自己像个对着收音机跳大神的傻子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清晰的震动声，从罗盘上传了出来！
不是幻觉！
我精神一振，赶紧凑近。
只见那罗盘原本冰凉的黄铜材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起一种温润的光泽，触手也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感，而是带上了一种……类似于人体温度的暖意！
它在发热！
而且，那根一直耷拉着的指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沉睡的动物被唤醒，开始不安地躁动。它不再固定指向某个方位，而是开始小幅度地、无规则地左右摆动，划拉着盘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这感觉，不像昨天那种狂暴的、仿佛要原地爆炸的抽风，更像是一种……慵懒的苏醒？或者是一种迷茫的探寻？
“有戏！有戏啊兄弟！”我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赶紧压低声音，生怕吓到它，“你感觉到了是不是？苍罗岛？张长庚？飞升？你跟那个有关系，对不对？”
我尝试着跟它沟通，像个神经病。
罗盘当然不会回答我，但它指针的颤动幅度似乎加大了一点，温度也又升高了一丝，摸起来有点烫手了，像个小暖手宝。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网络小说的桥段——滴血认主！精神力沟通！注入真气！
滴血认主……这个听起来有点疼，而且万一这玩意儿有啥吸血设定，把我吸干了咋整？pass。
精神力沟通……我连李胖子的精神波动都感知不到，只会感知到他的怒火。这个难度太高，pass。
注入真气……我有个屁的真气！我只有一肚子昨晚没消化完的泡面气和被李胖子压迫的怨气！
那怎么办？
我看着这仿佛在“哼哼唧唧”苏醒的罗盘，心一横，决定用最朴素的方式——物理刺激！
我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轻轻点在了罗盘正中央的指针轴承上。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那微热金属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不是罗盘炸了，也不是它射出一道激光。
而是……我眼前的景象，猛地晃动了一下！就像看电视信号突然受到了干扰，整个世界短暂地扭曲、模糊了一瞬！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波动”，顺着我的指尖，嗖的一下钻进了我的身体！
那感觉无法形容，不疼不痒，但异常清晰，就像是一滴冰水落入了温热的油锅，瞬间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扩散至我的四肢百骸！
我“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心脏砰砰狂跳！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茶几上的罗盘。
罗盘依旧在微微发热，指针依旧在无规则地颤动，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异象只是我的又一个幻觉。
但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冰凉的触感，以及身体里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诡异的“共鸣感”，都在告诉我——不是幻觉！
这罗盘，它……它真的在对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而且，这种反应似乎能影响到我！
苍罗岛的飞升事件，像是一把钥匙，激活了这个沉寂多年的“废铁”！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看着那个不再安静的罗盘，脑子里一片混乱。
兴奋、恐惧、好奇、迷茫……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我平凡（虽然有点憋屈）的生活，从昨天李胖子让我洗饭盒开始，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我好像，真的推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而门后面是什么，我一无所知。
爸妈，你们留给我的，到底是一条路，还是一个……坑啊？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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