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顺着红天使木的树皮滚落，砸在我和狗子纠缠的藤蔓上，冰凉的触感让我猛地清醒——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最高的枝桠上，尖喙指向树冠深处：“那棵树的芯里是空的，去年雷劈过，留了道半掌宽的缝。”
树獭慢吞吞地挪动到裂缝下方，爪子扒着粗糙的树皮：“缝里……潮，长了苔藓，能攀。”
它的爪子在树皮上划出浅痕，那些被挠落的碎屑里，果然混着星星点点的绿。
卷尾猴们早己窜上中层树枝，最壮的那只抱着颗裂开的巴西坚果扔下来：“红天使木的树脂黏得很，用这果仁油抹在藤蔓上，能滑进去！”
坚果壳砸在腐叶堆里，溢出的油香立刻引来了几只切叶蚁，它们拖着碎壳往蚁穴爬，却被狗子突然伸出的藤蔓拦住——那些藤蔓顶端的吸器分泌出透明黏液，将蚂蚁牢牢粘住。
“留着有用。”
狗子晃了晃缠满蚂蚁的藤蔓，“红天使木最怕切叶蚁啃它的气生根，咱们得借点‘兵’。”
我立刻会意，让藤蔓顺着树獭开辟的路径往上爬，卷尾猴们则捧着果仁油在前方涂抹，油光让树皮变得异常光滑，我的吸器几次打滑，都被旁边的狗子死死拽住。
爬到裂缝处时，鹦鹉突然尖叫起来：“小心！”
一团粘稠的树脂从裂缝里喷涌而出，我下意识地缩起藤蔓，却见狗子猛地将缠满蚂蚁的藤蔓塞了进去。
树脂瞬间将蚂蚁包裹，却也堵住了裂缝的出口，那些被树脂粘住的蚂蚁在里面疯狂挣扎，很快就在裂缝深处啃出了细小的孔洞。
“就是现在！”
我低喝一声，带着狗子的藤蔓钻进孔洞。
红天使木的木质部坚硬如铁，吸器根本无法刺入，可那些被蚂蚁啃过的地方却布满了细小的纤维，我的吸器顺着纤维往里钻，突然触碰到一片柔软的髓心——这里果然是雷劈后形成的空洞，里面积满了雨水和腐烂的木屑，几只树蛙正趴在湿漉漉的木头上，见到我们立刻跳进水里。
“它们在帮红天使木清理腐殖质。”
狗子的藤蔓缠住一只试图逃跑的树蛙，“这东西的皮肤能分泌让植物根系腐烂的汁液，留不得。”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树蛙突然从皮肤里渗出水珠，滴在狗子的藤蔓上，藤蔓瞬间泛起褐色的斑点。
“快放开！”
我急忙用藤蔓将树蛙打飞，却见它掉进水里后，水面立刻浮起一层白沫。
原来红天使木早就布下了防线，这些树蛙就是它的“守卫”。
狗子受损的藤蔓开始枯萎，我赶紧调动所有吸器吸收周围的水分，将水分注入它的茎秆，褐色斑点才渐渐褪去。
“不能硬闯。”
我喘着气说道，“它的髓心是空的，但木质部能分泌抑制我们生长的物质，得找个帮手。”
卷尾猴们这时突然扔下几串紫色的果实，那是亚马逊雨林里最毒的箭毒木果实，果皮上的尖刺闪烁着寒光。
“用这个。”
最大的卷尾猴晃了晃手里的果实，“箭毒木的汁液能让任何植物的细胞壁破裂，咱们把它涂在吸器上。”
我犹豫了一下——箭毒木的毒性太强，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可看着狗子渐渐恢复的藤蔓，还是咬了咬牙，让吸器沾满果实的汁液。
再次钻进孔洞时，奇迹发生了：沾了箭毒木汁液的吸器碰到木质部，那些坚硬的纤维立刻像被腐蚀般软化，我的吸器顺利刺入，瞬间吸到了红天使木的树液。
那树液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涌入我的茎秆时，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甚至开始分枝出无数细小的须根。
“它在反抗！”
狗子突然大喊，红天使木的树干开始剧烈摇晃，裂缝处涌出更多的树脂，卷尾猴们在树枝上被晃得东倒西歪，树獭紧紧扒着树皮才没掉下去。
我让所有藤蔓死死抓住髓心的纤维，同时命令切叶蚁们进攻气生根——那些从树枝上垂下来的气生根一旦被啃断，红天使木就会失去吸收空气中水分的能力。
切叶蚁们果然不负所望，黑压压的蚁群顺着树干往上爬，很快就将气生根啃得千疮百孔。
红天使木的摇晃渐渐减弱，髓心里的树蛙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树獭慢吞吞地爬进裂缝，爪子指着一处正在渗出树液的地方：“这里……是它的主根连接点，断了……就完了。”
我和狗子对视一眼，同时将最强壮的藤蔓伸向那个点。
吸器刺入的瞬间，红天使木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整棵树剧烈地倾斜起来，树冠上的鹦鹉和卷尾猴们纷纷跳开，裂缝里的积水顺着倾斜的方向涌出，带着我们的藤蔓往外滑。
“抓紧！”
我死死缠住主根连接点，吸器疯狂地吸收着树液，红天使木的木质部开始从内部腐烂，褐色的汁液顺着裂缝流淌，在地面上汇成小溪。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倾斜的树冠照进髓心时，我终于感觉到红天使木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它的树干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庞大的树冠缓缓向地面倒去。
“我们做到了！”
狗子的藤蔓兴奋地缠上我的茎秆，卷尾猴们在倒塌的树干上欢呼跳跃，树獭则趴在断裂处，慢悠悠地啃着新鲜的髓心。
我看着那些从红天使木根部蔓延开来的须根——它们曾经是这片雨林的主宰，如今却成了滋养我们的养料。
突然，鹦鹉落在我面前，尖喙指向雨林深处：“那边还有更大的树，比红天使木高得多。”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雾气缭绕的远方，隐约能看到几棵刺破云层的巨树，它们的轮廓在晨光中如同沉默的巨人。
狗子的藤蔓轻轻碰了碰我：“还要继续吗？”
我晃了晃沾满树液的吸器，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从一只渺小的青蛙，到征服红天使木的菟丝子，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走。”
我说道，藤蔓率先朝着远方的巨树延伸而去，狗子的藤蔓紧随其后，卷尾猴们搬来更多的种子，树獭则趴在我们的藤蔓上，慢悠悠地指路。
倒下的红天使木正在腐烂，它的躯体将成为新的战场，而我们的征途，才刚刚踏入雨林的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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