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挟着寒风，从屋檐跌落，斑驳着青石小巷的苍苔。
寇云殊安静地蜷缩在沟角，手中攥着那张残破的纸卷。
卷面斑驳，字迹晦涩，如同他的心事，被雨水溶散却仍残存着难以磨灭的痕迹。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灯火。
小镇的人家己闭户，只有荒院老树在风中呜咽。
浓重的夜色下，这片凡界边陲仿佛世外，无声包裹着他的孤独。
寇云殊自幼无父无母，镇上的人提起他时，总是投来探究或怜悯的目光。
久而久之，他只学会了用沉默回应世界的善恶冷暖。
“小云殊，你怎么又待在这里？”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是方老，镇上杂货铺的掌柜，也是唯一会时常投以关怀的邻人。
“没事，雨停了，我就回去。”
寇云殊垂下眼，试图将手中的残卷掩入衣袖。
方老靠近，满脸褶皱舒展出一丝温和。
他看了一眼寇云殊藏得过紧的手，低声道：“小子，总这样提防，当心憋坏了心气。”
寇云殊嘿笑一声，并未作答。
他清楚方老粗粝却不多问的善意，正是小镇难得的温情。
夜深了，寇云殊在简陋的小屋中铺开纸卷。
那是他少年唯一的遗物，上头残存几个玄奥古字，旁边画着一条九界天河的轮廓。
他反复摸索，猜不出纸卷真正的意义，只觉与自己的出身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窗外雨声渐歇，他凝视残卷，心念忽然生出一丝执拗——也许命运不会仅仅如此无声。
第二天清早，霞光落在镇外田埂，寇云殊背着布包走向镇口。
杂货铺前聚着镇民，他们议论着又一批宗门的试炼使者将至，说不定有人会被选中成为宗门弟子。
对于寇云殊而言，那只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但他却听说，这次宗门选拔不问出身，只看缘法与心性。
方老在铺门口递来一个干粮包，低声叮嘱道：“有机会试试，不定能闯条路出来。”
寇云殊点头，将包裹收好。
他知道，他没有多少选择。
九界之大，靠这破卷与自己的本心，也许真能走出小镇，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一列灰衣修士骑着灵兽，步入镇子。
灵兽毛色斑斓，目光锐利，所经之处，行人皆避让。
他们来自青崖宗，是凡界有名的宗门。
修士中，有一名少年特别引人注目。
他衣袍洁白，面容清俊，目光坚定。
他就是沈如瑾，名门沈氏的子弟，也是此次青崖宗的核心选拔者。
“择贤入宗，凡十三至十八者，皆可报名。”
带队修士沉声宣布，声音回荡在镇口广场。
镇民们顿时骚动，很多少年兴奋地聚拢，脸上满是憧憬和紧张。
寇云殊站在最后方，目光平静。
他没有主人家的身份，更无强壮的资质，只靠自己摸爬滚打。
旁边有人低声嘲讽：“云殊也来凑热闹？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宗门能要他？”
寇云殊不动声色，静静报了名。
沈如瑾在一旁看得分明，他的眼神略有异样，但转瞬又收敛。
报名后，每人分得一个玉符，按序入场，接受考核。
到了纵深广场，修士们施展术法，布下简易阵法。
考核第一关即是感悟灵气。
凡界灵气稀薄，平常人难以捕捉。
但深夜寇云殊翻检残卷时，己隐隐觉察自己能察觉微妙气机——那是残卷中蕴藏的一丝玄妙。
轮到他上前时，众人都不报太大希望。
然而他双手合拢，呼吸间，指尖忽有青色气息漂浮而出。
阵前修士稍感意外，沈如瑾也皱了皱眉。
“不错，竟能初感灵气。”
沈如瑾主动上前，递给寇云殊第二关的玉符，声音不带轻蔑，却平和温润。
寇云殊接过玉符，低声道谢。
他注意到沈如瑾指间银芒微闪，显然不止凡界灵气之感，早己习得宗门秘术。
选拔试炼持续了一上午。
有人失败，有人落泪。
寇云殊成功闯过前三关，虽手法笨拙，却无惧退缩。
他的坚毅与沉稳让旁人暗暗侧目。
沈如瑾留意着他的言行，眼眸时而浮现赞赏。
到了最后一关，需以心鉴魔。
阵中幻象浮现出故乡旧景、亡亲身影，少年们各自挣扎。
有的人哭泣倒地，有的人咬牙坚持。
寇云殊在幻象中见到废墟上的自己，那张残卷飘落在血色夜幕。
父母的背影在远方消散，他伸手追逐，却始终抓不住。
胸口滞痛，他却未曾动摇，反而长叹一息，固守本心。
幻象渐弱，他稳稳站在原地，而沈如瑾就在他侧前不远处，也毫发无损地脱身幻境。
最后一批入围名单宣布，寇云殊与沈如瑾名列其中。
“没想到你会过得这么顺。”
沈如瑾走过来，声音平和帶着丝丝探询，“你那残卷上写的是什么？”
寇云殊犹豫片刻，“只是些不懂的符号，也许与我身世有关。”
沈如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广场上，青崖宗长老宣布试炼结束，所选少年将于次日启程，前往宗门山门。
寇云殊夜半返家，把残卷又细细读了一遍。
烛火映着他的影子在断墙上摇曳。
他明白，自己的道路才刚刚踏出一步。
那夜，他在梦中看见九界分立、天河倒映，灵兽奔腾，各大势力盘踞其间，喧嚣与隐忧交织在虚空之上。
晨光刚至，他己做好出发的准备。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沈如瑾站在门前，手中捧着一册《九界图鉴》。
他微微一笑，“明日一起走，路上有人作伴，也许不会太孤单。”
寇云殊凝视沈如瑾手中的书册，心头的迷雾似乎稍转透明。
他合上残卷，收拾简单行李，踏出家门。
院外老树晨光下生发新叶，少年脚步坚定，迈向宗门试炼的远路。
身旁的友人，远方的谜团，于一条石阶小径上逐渐交织。
他们尚不知，九界的真实与命理的深渊，早己悄然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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