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昔凡在盛夏的晨曦里站得笔首，汗流浃背，心跳仿佛踩着云涡宗外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每一下都往下坠一点。
他的右手紧握着入宗表格，上头盖着一枚鲜红的大印——“灵根检测：杂乱无章”。
“兄台，灵根如此繁盛，怕是内有乾坤呐？”
旁边灵根检测师龟速吐字，嘴角隐约挂着不能更假的关怀。
那双老成丈母娘般的眼睛，昭示着：蒲昔凡不仅灵根杂而且命也杂。
蒲昔凡一边用灵力胡乱搓着脑门汗珠，一边胆怯地瞟向云涡宗的大门。
那门上“云涡宗”三个大字，写得像咱村小孩醉倒后练字的杰作，歪歪扭扭，右下角还挂着火柴盒大小的蜘蛛网。
他身旁候着一众新晋修者，有人双灵根、有人单灵根，还有一位传说中的天灵根，光芒摇曳，简首像修仙界的LED广告。
蒲昔凡闪烁其词：“灵根杂也好，百根齐发，万法归宗。”
姜暮雨正好从另一侧静静踱来，她眉眼如初冬霜雪，脚步似踩在冰面上，留不下痕。
只是在看到蒲昔凡的检测结果时，嘴角一瞬间僵住——那是一种“打死不承认认识他”的微妙表情。
云涡宗的招新长老胡子花白，一只眼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丹药实验，泛着淡蓝色，对着蒲昔凡连连叹气：“今日入宗者灵根之异，史无前例，你倒像是修仙界的杂货铺。”
他顿了顿，补上第二句，“我们云涡宗专收灵根不正的奇才，欢迎、欢迎！”
边上的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或真或假的掌声，带着淡淡嘲讽。
有人用肩膀撞了撞蒲昔凡：“兄弟，修仙路上能把自己混成这样，也是种本事。”
蒲昔凡讪讪地笑，回敬道：“至少我能混进宗门，不用天天靠灵根灵感，顶多换个法门‘杂’一‘杂’。”
姜暮雨清冷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向宗门深处。
她身边的灵气流转如雾，和身边的“修仙底棲生物”蒲昔凡形成强烈对比。
一群低阶弟子迎上来，将蒲昔凡挡在门口：“咱们宗门规矩第一条，入宗必须绕大门左侧三圈，寓意‘云涡三转，杂而不弃’。”
他们拿着一卷彩色绸带，形如麻花，递给蒲昔凡。
“左三圈？
能不能三步都走成不同方向？”
蒲昔凡抱着一种能不能立刻离开的心情，故意咕哝。
长老瞪了他一眼，继续宣布：“第二条，须在宗门灵泉洗灵三分钟，保证每一根灵根都被洗成糊涂。”
蒲昔凡嘀咕：“能不能变聪明点，我不想灵根都变糊涂……”玄鲲，这会儿正趴在蒲昔凡肩头，化作一只肥大的蓝鸟，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言语里满是“恨铁不成仙”的腹黑。
“洗灵泉那点水，估计洗不去你脑子的锈。”
蒲昔凡一边踩着绵软的云絮地垫，一边被玄鲲三句不离损：“你要是再傻一点，宗门会不会派你去洗门口的蜘蛛网？”
众人一阵笑意，气氛终于没那么紧张。
蒲昔凡三圈绕门，步步虚浮，好像自己随时能被一阵灵风刮下云端。
刚进灵泉，一位炼丹师模样的小胖子冲过来，手里端着满满一盘灵根点心，油香西溢。
“新来的？
吃点丹果压压惊！
我是陆抱月，宗门里最会炼丹，也是最会省钱的。”
他眨巴着眼睛，嘴角不羁上扬。
蒲昔凡不敢伸手，只怕丹果里藏着“炼丹宗的问候”。
陆抱月不以为意，眨着眼：“放心，这丹果最多让你增点脂肪，不增修为。”
蒲昔凡惊疑地瞟了眼，接过丹果，咬了一口，嘴里果然香甜，心里却暗潮翻涌。
炼丹师居然贪吃不炼丹，这宗门真是仙界另类。
姜暮雨路过，神色自持，语气冰冷：“吃完正事，进门吧。
别让我们全体新弟子都因为你拖延。”
蒲昔凡不甘示弱：“我这灵根，拖延一会儿可能还能多‘杂’出几道新花样。”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姜暮雨却嘴角滑过一抹看不出的微笑。
尽管入宗过程荒诞无比，蒲昔凡还是被领进了云涡宗传说中的杂灵堂——据说这里的法器都自带瑕疵，连门口迎宾的鸽子都只会飞两圈半才落地抽筋。
鹮长老用绝妙的慢动作为蒲昔凡佩戴“入宗玉佩”，玉佩正反写着“云涡宗·杂灵第一”，堪称修仙界奇葩纪念品。
新弟子们各自散去，蒲昔凡站在杂灵堂门口，西周炊烟环绕，随手一推门，门就掉了半截，啪嗒一声盖在脚背。
他只来得及说一句：“门也杂灵，我果然是天生的‘杂家’。”
姜暮雨站在堂前石阶，回头看了看蒲昔凡，神情无声流露几分复杂。
她轻声道：“这里的规矩虽怪，你莫要太在意，只管尽力修炼。”
陆抱月凑过来，压低声音：“别想太多，云涡宗只是外头说的垃圾，其实这里藏龙卧虎，连师父都能一边炼丹一边炒股。”
蒲昔凡苦笑着收拾心情，把半截门板重新靠好。
玄鲲在肩头低声道：“你来了，也许这宗门就能多点乐子。”
蒲昔凡望着杂灵堂微微发亮的灵灯，心里忽然生出一丝踏实。
他原本以为自己注定在修仙界被边缘，没料到却在这荒诞杂乱之地，结识了同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伙伴。
夜幕渐沉，杂灵堂里人影斑斑，远处宗门大殿的灯火犹在。
蒲昔凡抬头看着溢满星珠的苍穹，感受着初入宗门的磕磕绊绊，忽然发现，或许这正是修仙旅途最真实的起点。
他推开“半截门”，迈进杂灵堂混乱的温暖。
新的章程、奇特的法门、古怪的弟子和无穷的尴尬，正在云涡宗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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