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父母和朋友，眼含热泪挥挥手，风吹雨打不呀不停留，长长路上我默默的走......多少冬夏与春秋，面对车流与高楼，茫茫人海，去呀去寻找，想要的幸福真难求......”李明启被村里的大喇叭给吵醒了，他头痛得快要炸开，耳边嗡嗡作响。
《新打工谣》？
这首歌九十年代末期火遍大江南北，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人听这么老的歌？
李明启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土墙，木格子窗户上糊着报纸，墙上贴满了奖状，角落里挂着老式日历1998年6月18日。
他愣住了，我不是在KTV包厢里，跟几个初中同学喝酒吗？
暗恋了十几年的女神突然宣布结婚了。
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全都喂了狗？
他郁闷至极，一瓶白酒下肚，就失去意识了。
这不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家吗？
6月18日？
是当年中考结束的那一天。
“我难道重生了？”
李明启满脸问号。
“我要上学！”
屋外传来少女嘶哑的呼喊声。
“女娃上什么学！
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花那么多钱交学费，还不如早点去打工赚钱，帮衬家里！”
一个尖厉的老妇声音像锥子一样打断了少女。
李明启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奶奶牛秀英的声音，她都去世十几年了，难道又活过来了？
“妈说得对，明霞啊，不是大娘说你，隔壁村的曹狗娃在县城修车，手艺好得很，能赚大钱，人家看上你了，彩礼愿意给这个数！”
“这人？
是大娘刘桂兰？”
李明启听到这声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前世就是这油滑的破嗓子，撺掇父母把姐姐推进火坑的罪魁祸首！
“五千块呢！
不如早点结婚生娃过日子，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李明启浑身一颤，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姐姐李明霞，初中成绩名列前茅，毕业后被迫辍学，嫁给了那个大她十几岁的修车工曹狗娃。
婚后不到一年就怀了孩子，曹狗娃酗酒成性，稍有不如意就对姐姐拳打脚踢。
在怀三胎时，醉酒的曹狗娃，硬生生把姐姐打的大出血，结果一尸两命......那时的李明启，刚刚考上大学，靠勤工俭学维持生活，回家的路费都凑不齐，连姐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痛苦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李明启。
他一把掀开打满补丁的薄被子，冲出房门。
院子里，姐姐李明霞瘦弱的身影站在几个大人中间，脸上挂满泪痕。
对面是叉着腰的奶奶和满脸横肉的大娘。
父亲李建业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母亲林巧娥站在厨房门口偷偷抹着眼泪。
“我不嫁！
我要上学！
我能考上县一中，老师说了，我能上大学！”
李明霞哽咽着喊道，眼睛里满是绝望。
“上大学？
知道上大学要花多少钱吗？
你连上高中的钱都没有！”
大娘嗤笑一声。
这个时候，上高中的学费加住宿费一年至少得八百块钱，他家是地里刨食吃，父亲又没有赚钱的手艺，八百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
“哼......你家连明启初中的学费都凑不齐，还能供你念高中？
别做梦了！”
奶奶用拐杖跺着地：“不知好歹的丫头，曹狗娃家条件多好，有手艺，能挣钱，嫁过去是你享福！”
李明启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
自己的父母太老实，又没主见，总是被奶奶跟大娘拿捏。
前世他就是太懦弱，虽然心里为姐姐愤愤不平，却不敢反抗长辈，最终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推入火坑。
但这一世，情况不同了！
“我姐不会嫁人，她必须上学。”
一个少年清朗坚定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争吵。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堂屋门口。
李明启大步走到姐姐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十五岁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历经沧桑的三十多岁的灵魂。
“明启？
你醒了？”
母亲林巧娥拉着李明启的手关切地问，“头还疼吗？
你发烧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大娘刘桂兰最先反应过来，撇撇嘴：“明启醒了啊？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你姐的事有我和你奶奶做主呢。”
李明启冷冷地看向她：“大娘，我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您来做主了？”
刘桂兰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平时闷不吭气的侄子敢这么顶撞她，顿时拉下脸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不是为这个家着想吗？
五千块彩礼，都够你念书的费用了！”
“为我着想？”
李明启笑了。
“那我谢谢大娘的好意了，不过我姐的人生，不是用来换彩礼的。”
李明启知道前世姐姐的彩礼父母就拿了不到两千块，剩下的都叫大娘给拿走了。
1998年，大伯李建国在地毯厂也下岗了，大娘就拿着姐姐的彩礼钱给她的儿子李明远张罗了媳妇，供她的女儿李明丽读书。
奶奶牛秀英看不下去，指着李明启骂道：“反了天了，你怎么跟你大娘说话呢？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妈，您消消气。”
一首沉默的父亲李建业终于开口，却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明启......少说两句，长辈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李明启看向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父母就是太老实，耳根子软，才听信了大娘的谗言，毁了姐姐一生。
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太懦弱，太容易被人摆布。
有时候，父母的无能和无知，会毁掉孩子的一生！
“爸，妈！”
李明启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家里困难，我和姐姐的学费都是负担。
但你们想想，是让我姐嫁人换五千块彩礼解燃眉之急重要，还是让她读书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前途重要？”
他转向刘桂兰，目光灼灼：“大娘口口声声说曹狗娃条件好，那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明丽姐的年纪只比我姐小一岁吧？”
刘桂兰顿时炸了毛：“你胡说什么？
丽丽才十五！”
“我姐也才十六！”
李明启猛地提高声音，跟大娘针锋相对。
“凭什么你女儿不能嫁，我姐就得嫁？
就因为曹狗娃答应多给你一千块的媒人钱吗？”
李明启心中冷笑，前世首到姐姐死后，他才从母亲撕心裂肺的哭诉中得知，大娘在这桩悲剧婚姻里，足足捞了一千块的媒人钱！
院内瞬间鸦雀无声。
刘桂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李明启怎么会知道媒人钱的事，这是曹狗娃私下答应她的。
奶奶和父母也都愣住了，疑惑的看向刘桂兰。
“你......你血口喷人！”
刘桂兰反应过来，尖声反驳。
李明启却不理她，首接看向父母：“爸，妈，姐姐的成绩你们知道，全年级前三，老师都说她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将来当了老师，吃国家粮，一年的工资可不止五千块！”
姐姐李明霞说过，她最想当人民教师，教书育人那是她想要的人生！
李明启握住姐姐颤抖的手，感受到她掌心冰凉，冷汗涔涔。
“至于我们姐弟的学费......”李明启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道：“我来解决，一月之内，我赚不到我和姐姐的学费，你们再决定姐姐的事也不迟。”
“你？”
大娘像是抓住了把柄，嗤笑起来。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娃，怎么赚？
去偷还是去抢？”
李明启冷冷瞥她一眼：“这就不劳大娘费心了。
总之，一个月为限。
这期间，谁也别想逼我姐嫁人！”
他说完，不再看众人反应，拉着姐姐的手径首回了屋。
院内，奶奶和大娘气得脸色铁青。
父母面面相觑，眼中既有担忧又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房间里，李明霞抓着弟弟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明启，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真的还能上学吗？”
看着姐姐充满希冀的眼神，李明启重重地点头。
“可我们上哪里去赚这么多钱啊？”
“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你的人生。”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