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又一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
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点,就像刻在他的生物钟上一样,连续七十三天,分秒不差。
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听着自己沉稳的心跳,等待着那个必然会出现的声音。
三分钟后,隔壁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咳嗽持续了大约三十秒,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一切重归寂静。
林默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套流程他已经烂熟于心,就像熟悉自己工作室里每一台机器的运转声音。
他知道隔壁住着一位独居的老人,姓陈,退休的钢琴教师,左腿有些不便,每天下午四点会准时下楼遛弯。
林默甚至知道陈老师习惯在周三买一束白色百合,放在客厅的钢琴上。
这些细节林默本不该知道。
他从未与陈老师有过深入交谈,只是在楼道里碰面时点头致意。
但他就是知道,就像他知道很多事情一样——那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林默是一名记忆修复师。
在这个记忆可以被数字化存储、编辑甚至交易的时代,他的职业不算罕见,但他的专长却极为特殊——他修复的是因各种原因受损的“情感记忆”。
人们带着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来找他,希望他能将这些碎片重新拼凑成有意义的整体。
而林默总能做到。
因为他有一个秘密:当他接触到客户的记忆碎片时,有时会突然“知道”一些事情——关于那些记忆中被遗漏的细节,被压抑的情感,甚至是被完全抹去的真相。
这种“知道”来得毫无预兆,就像现在他知道陈老师的咳嗽声会在凌晨三点二十分准时响起一样。
他闭上眼,试着再次入睡,但脑海中浮现的是明天要接待的客户资料。
沈振华,六十八岁,退休工程师。
携带一段关于他已故妻子苏晓慧的记忆碎片,希望修复他们初遇那天的完整记忆。
寻常的案子。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林默的工作室位于城东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十六层,朝东的房间,每天早晨会有大把阳光洒进来。
他喜欢在客户到来前整理工作室,擦拭那几台关键的设备——记忆读取仪、情感分析屏、记忆重构器。
这些银白色的机器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像是等待着被赋予生命的金属躯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