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黑丫,我死了。
但现在,我是我父亲,刘大壮。
意识在一团温热而陌生的血肉里渐渐清醒。
沉重,黏腻。
我能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膜边跳动,酒气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从鼻腔返上来,那是“我”刚才在喜宴上豪饮留下的痕迹。
视线有些模糊,我晃了晃这颗不属于我的脑袋,看向房间。
大红的“囍”字刺眼地贴在灰扑扑的土墙上。
煤油灯的光晕摇曳,把一切都蒙上一层不安的暖黄。
然后,我看到了她。
我的母亲,封雎。
年轻的,鲜活地,穿着那身我曾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洗得发白的红嫁衣。
她蜷缩在土炕的角落,双手被一道粗糙的麻绳紧紧缚在身前,嘴里塞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团。
她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体因为极力压抑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那一刻,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几乎将我再次撕成碎片。
我死了,灵魂却囚禁在了施暴者的躯壳里,面对着我受尽苦难的母亲,在她人生噩梦的开端。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野蛮的躁动,从我(刘大壮)的小腹深处猛地窜起。
那是我曾最厌恶、最恐惧的源头,此刻却在这具身体里野心勃勃地苏醒,带着原始的、粗野的欲望。
它像一头被囚禁已久的野兽,嗅到了猎物甜美的气息,开始疯狂撞击理智的牢笼。
不!
不能!!
我在心里嘶吼,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但这具躯壳的本能如此强大,酒精更是放大了这一切。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含糊的咕噜,脚步踉跄地朝炕边走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视线,像油腻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母亲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
那双属于刘大壮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朝着她伸去——带着一种我无比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封雎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睛,和我记忆中无数次在暗夜里安慰我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清澈,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倔强。
但此刻,这双眼睛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惊骇和绝望,瞳孔紧缩。
当“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绝望地向后一缩,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就是这声呜咽,狠狠扎进了我混沌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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