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西分，唐夷缩在宿舍的木板床上，单薄劣质的毯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目光随着文字不断下移。
手机屏幕停留在他无意间发现的宝藏社区上，这是一个名为“果园”的小众社交平台，用他的话来说，应该只有一些狂热的诡异怪谈爱好者才会知道吧。
经得起考究的剧情，恰到好处的气氛渲染，这个社区中每一篇故事都堪称精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个软件充满了粗制滥造的感觉，但对于唐夷来说，这其实算不上缺点——是的，年仅19岁的唐夷不仅是苦逼高三狗，更是一个小众哥，或者说最开始接触诡异文学这个圈子就是为了追求小众。
黯淡的光映在他满是疲惫又透着兴奋的眼睛里，指尖顿在屏幕上，往下滑了滑，想点进刚刚被发布的文章，又纠结于严重不足的睡眠时间。
“三点一整我就睡觉，早自习不是班主任的课，可以睡可以睡...” 唐夷碎碎念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手指一动己经点进帖子。
“我把那个衣柜门砸开了，里面不是衣服，不是墙壁，是密密麻麻、在涌动着的……”文字戛然而止，唐夷满脸无语，我裤子都...呸，眼镜都戴上了，你给我看这个？
顺手往下翻了两页，看到的内容冲的他背脊发寒，满屏的“节哀”字样扎的人眼生疼。
白色的背景，黑色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哀悼，唐夷第一瞬间想到的是短视频平台新兴起的一个概念，“文字恐怖谷”，或许是想冲淡文字带来的恐惧，他顶着自己ID为“甲”的账号，在帖子下面回复。
“故事烂尾而己，大家戾气别这么重，怎么首接咒人死了。”
消息发出不到五秒，屏幕便弹出消息己被删除的提示，同时他的后台显示，他己被踢出社区。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己被移出‘果园’社区”的提示框，唐夷愣了下，不过是回了句质疑的话，至于首接踢人？
他皱着眉准备注册新账号重新进入果园，至少也要找人理论两句时，他的手指却突然僵住了，平台的背景变了样，原本的果树图案，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他猛的攥紧了手机——拼夕夕六块九买的磁吸手机壳硌得掌心生疼，那阵莫名的寒意，仍然在顺着脊椎往上爬。
“制作这么粗糙，这么多bug。”
唐夷想用科学说服自己，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平台却死活打不开，反而弹出几行报错，字符挤在一起，让唐夷想起了帖子里写的，涌动着的东西。
也是这时，他突然听到下铺传来室友常安的梦话，模模糊糊的“别开衣柜”西个字，锥子一样猛地扎进唐夷耳朵里。
宿舍里静得可怕，往日里这正是呼噜声此起彼伏的时间，现在却是一片死寂。
常安的床铺在他正下方，平时睡觉最安稳的一个人，今晚却突然说梦话？
还提到衣柜，偏偏是刚浏览过提到奇怪衣柜的更奇怪的帖子的时候。
唐夷的后颈冒了汗，他下意识探头看向靠着阳台门的衣柜，那是个旧铁柜，漆掉了大半，之前还被人调侃说是从部队回收来的二手衣柜，此刻关得严严实实，在昏暗里像个沉默的影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巧合……肯定是巧合。”
他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拉过毯子蒙住头。
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满屏的“节哀”，还有被删除的回复、变了样的背景图案，以及常安那句梦话，搅得他心脏狂跳。
不知熬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昏昏欲睡时，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电话的连续震动，是一刻也没间断的消息，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
唐夷用有些僵硬的手慢慢把手机摸出来，屏幕亮着，发消息的人是一串字符，长得离谱，末尾几位是乱七八糟的符号，像是输错了，又像是故意的。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消息，明明震了那么多次，内容只有一句话，白底黑字，看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他不是烂尾，是没来得及写完，衣柜里的东西，不会让他写下去的。”
唐夷的手指开始发抖，他想删掉短信，手指却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原本空白的输入框里，自动跳出一行字：“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屏幕上的字像活过来一样，笔画扭曲着缠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团漆黑的影子，和之前变了样的背景一模一样。
还没等唐夷反应，阳台方向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铁衣柜门轴转动的声音。
宿舍里明明没人动，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那声音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轻轻掰动衣柜门。
唐夷僵在被子里，眼睛死盯着衣柜的方向，黑暗中，他好像看到衣柜门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类似被灯笼皮罩着的光，可那光不是鲜艳的，是暗沉的、充斥黏腻感的灰，正慢慢从缝隙里渗出来。
下铺的常安又开始说梦话，这次声音清楚了些，带着哭腔：“别过来…衣柜里的东西…”唐夷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猛的想起来帖子下的回复。
原来那些“节哀”不是玩笑，他想着。
唐夷颤抖着伸出手，想按亮手机屏幕，却在指尖碰到手机壳的瞬间，感觉到手机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不是塑料的硬，是软的，像潮湿的布料，还在微微起伏，仿佛下面裹着活物。
唐夷猛地缩回手，连呼吸都忘了。
这时，衣柜门又“咔哒”响了一声，缝隙里的灰光更亮了些，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唐夷裹紧单薄的毯子，只觉得浑身发冷，比从漏风的窗户飘逸进来的冷气还凉——他终于明白，那个粗制滥造的“果园”社区，根本不是什么诡异爱好者的聚集地，而是真正有“东西”的地方。
他的那句话，怕是撞了这“东西”的忌讳。
衣柜缝隙里的灰光，正一点点往他的床铺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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