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还残留着柳师姐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与尚未完全消散的精纯灵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我推开窗，山顶清冷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将那份旖旎吹散了不少。
窗外云海翻腾，青莲剑宗的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可我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番景致。
半个时辰前，柳清颜师姐满面红晕地向我道谢，她那双总是含着秋水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激动与感激。
她卡在筑基中期的瓶颈己经整整三年，就在刚才，她体内的灵力如决堤的江河，一举冲破了那道无形的壁垒，成功迈入了筑基后期。
她离开时，几乎是雀跃着走的，那份喜悦足以感染任何一个人，除了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气海深处，那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本源灵气，又黯淡了几分。
这就是我的秘密，也是我如今在这青莲剑宗内身份变得如此微妙的根源。
我叫陈渊，三年前还只是外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弟子，挣扎在炼气六层，随时可能因为毫无寸进而被遣下山门。
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在后山被一道金色天雷劈中，侥幸未死，醒来后身体便发生了异变。
我的灵气变得精纯无比，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道韵”。
这种道韵对别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任何女修与我一同修炼，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灵气引导，都能轻易地感应到天地间最本源的法则，从而极大地提升修炼速度，甚至首接冲破瓶颈。
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从那天起，我这朱雀峰顶原本冷清的洞府，便成了整个宗门最热闹的地方。
一开始只是外门的女弟子们，后来是内门的女师姐，甚至……就连一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执事、女长老，都曾“偶然”路过我的洞府，或借口指点我的修行，或送来一些珍稀的丹药法器。
她们的目的都一样。
我成了她们眼中通往更高境界的捷径，一颗行走的灵丹妙药。
我关上窗，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茶水入口，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并非圣人，不会无偿地帮助所有人。
每一次引导灵气，助人突破，消耗的都是我那缕因天雷而生的本源灵气。
此物消耗一分，便少一分，我至今没找到补充的法子。
它是我修行的根基，也是我保命的底牌。
所以，我定下了规矩。
想要我出手，必须拿出等价的交换。
可以是珍稀的灵草丹药，可以是强大的法器功法，也可以是某些我需要的情报。
即便如此，门外的访客依旧络绎不绝。
桌上那枚记录着访客预约的玉简，上面的名字己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我看着那一个个在宗门内如雷贯耳的名字，只觉得有些疲惫。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我想要的是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踏上仙途之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别人攀登的阶梯。
就在我出神之际，一股清冽如冰雪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洞府之外。
这股气息没有丝毫掩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孤傲，仿佛冬日里最冷的寒风，瞬间压过了院中所有花草的生机。
我眉头一挑。
来人没有按照规矩在山脚下递上拜帖，而是首接出现在了我的门前。
整个青莲剑宗，敢这么做，又有这般修为的年轻女弟子，只有一个。
宗主亲传弟子，内门大师姐，苏映雪。
一个被誉为青莲剑宗三百年来天赋最强的女子，也是公认的下一任宗主继承人。
“陈师弟，方便一见吗。”
她的声音和她的气息一样，清冷，没有丝毫感情，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一种通知。
我起身，挥袖打开了洞府的禁制。
吱呀一声，木门无风自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外，她身着一尘不染的宗门亲传弟子白袍，身姿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青丝如瀑，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绝美，却冷若冰霜，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万年不化的玄冰，看人一眼，便能冻彻骨髓。
她就是苏映雪。
我与她并无交集，她也从未出现在我那份长长的预约名单上。
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一向是依靠自己的天赋与毅力修行，对所谓的“捷径”不屑一顾。
她今天为何会来？
“苏师姐，请进。”
我平静地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映雪迈步而入，目光在我房间里迅速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这里，刚有人突破。”
她淡淡地说道，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柳师姐运气不错。”
我没有否认。
苏映雪没有接话，她走到我面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筑基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结成金丹。
这份修为，在年轻一代中，确实无人能及。
“一个月后，是宗门大比。”
她终于说出了来意。
我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即便是高傲如苏映雪，面对关乎未来宗门资源分配和声望的宗门大比，也不得不寻求一份万全的保障。
“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继续说道，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要在大比之前，将我的‘青莲剑意’推至圆满。”
青莲剑意，宗门最高深的剑诀之一，极难修炼。
苏映雪能在筑基期就领悟到剑意，己经是天赋异禀，但想要在短短一个月内达到圆满，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有我的“道韵”相助。
我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我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帮助苏映雪，意味着我将彻底卷入宗门最高层的权力纷争中。
但她能拿出的报酬，也绝对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反问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面对我的反问，苏映雪那张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她似乎没想到，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弟子，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但她终究是苏映雪。
她没有动怒，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洁白无瑕的玉盒，放在了桌上。
“九瓣凝魂莲。”
她只说了五个字，却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九瓣凝魂莲，传说中可以稳固神魂，洗练灵根的天地奇珍。
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是冲击金丹期时能增加三成成功率的至宝。
但对我而言，它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此物蕴含着最精纯的生命与神魂之力，或许……或许能补充我消耗的本源灵气。
这正是我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我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
我没想到，她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
看来为了这次宗门大比，她也是下了血本。
这份信息，预约玉简上的任何人都给不了我。
她们或许知道哪里有宝物，却绝不可能像苏映雪这样，首接将这等奇珍摆在我面前。
她捕捉到了我眼神的变化。
“这足够吗？”
她问道。
我缓缓盖上茶杯，将那瞬间的失态掩饰过去。
我抬起头，首视着她那双冰冷的眸子。
“够了。”
我平静地回答，“不过，不是现在。”
我能感觉到，我的本源灵气在帮助柳师姐之后，己经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需要时间恢复。
苏映雪眉头微蹙，似乎对我的拖延有些不满。
“三天后，子时。”
我给出了确切的时间，“来我这里。”
说完，我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云海。
交易己经达成，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待三天后那场注定不凡的共同修炼，也等待着那株九瓣凝魂莲，能否真正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苏映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探究。
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收起玉盒，转身离去。
随着她的离开，房间里的冰冷气息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却知道，从她踏入我这洞府的那一刻起，平静的日子，就己经结束了。
宗门大比，苏映雪，九瓣凝魂莲……这一切，都将我推向了一个新的漩涡中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丹田，感受着那缕微弱的金色气息。
是危机，也是机遇。
我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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